「經濟歸經濟 政治歸政治」的年代已過去了

上世紀90年代，蘇聯解體、冷戰結束，恰逢中國進一步改革開放走向市場經濟；資本主義之風席捲全球，主張自由主義的政治家驕傲地認為：「只要國際貿易足夠發達，讓各國從交往中獲利，就可以徹底阻絕戰爭和對抗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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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後，中國加強對在華外企管控：無論是下令航空公司在「台灣」前標註「中國」；要求科技企業強制技術轉讓；又或者施壓蘋果等互聯網公司將用戶資料轉移給國企；這些要求大多得到滿足。於是有人認為：「只要市場能賺錢，就算國家間關係再惡劣，西方企業也不會放著錢不賺」。

但由俄羅斯入侵烏克蘭，引發的制裁浪潮，卻讓「經濟主導政治」的邏輯被狠狠打臉。消費民生領域：從美國的麥當勞、可口可樂，瑞典的IKEA，到日本早前還宣稱不會撤出的UNIQLO都已宣布關停俄羅斯業務；在科技製造業：包括Intel、台積電、三星都已停止向俄羅斯提供產品或服務。俄羅斯航空公司手中的空中巴士和波音飛機，無法獲得零件和安全支持，今後不可能再降落歐美；即使和俄國關係友好的哈薩克國營航空，也因沒有保險公司提供俄國空域保障，喊停兩國間航空交通。金融領域，高盛已宣布撤出俄羅斯，大摩等機構離開只是時間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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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治浪潮下，除了生意沒的做，所謂「私有產權」概念也要暫放一邊。在俄羅斯，普京已授權對境內的西方公司資產國營化，並扣下租賃自西歐國家的民航客機，「回敬制裁」。但西方各國顯然不害怕普京的作為，畢竟俄羅斯官方和寡頭在西方各國的資產金額，數倍於他們在俄羅斯境內的資產，諸如艾巴莫域治旗下的車路士球會便是一例。這些資產如今已被美歐各國凍結，需要時將其變賣賠償本國企業在俄羅斯損失，金額也綽綽有餘。

至於物流、轉口貿易、金融等當今香港的支柱產業，其從業人員在今時的俄羅斯，也幾乎在一夕間丟了飯碗。當對外航空海運幾乎中斷、莫斯科交易所連續兩個星期不開盤、盧布無法在俄國以外任何國家透過合法手段交易⋯⋯這些行業哪還有存在的價值。事實證明，只要西方政界下定決心，任何經濟因素都要靠邊站，所有盟友也會快速站隊，即使是過去30年高度西化的「聯合國五常」，也可幾天內「被脫鉤」，逐出世界經濟體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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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得注意的是，特朗普2016年上台後，其國安團隊已將中國提升至「美國主要安全威脅」；到拜登任內，這一思路進一步被深化。而俄羅斯、伊朗、委內瑞拉、北韓等所謂「流氓國家」，只被列為「次要威脅」，這也是今次烏俄戰爭後，美國對出動武裝力量介入戒慎恐懼的原因。可想而知，一旦亞太地區熱點，例如台灣海峽或南海等美國「核心利益地區」爆發戰端，針對中國的經濟制裁只會更嚴厲，發動的盟友陣容只會更嚴整。

香港的金融市場，上市企業以中國為主，而投資者以外資為主，是金融全球化最具代表性的成果；上世紀香港的轉口貿易，消費者以內地為主，生產者以海外為主，也是貿易全球化最具代表性的成果。香港以這些「核心產業」為基礎，吸引大量資本人才，才支撐起本地高房價；以及公務員、教師、醫護、建築等專業人員的高收入，再進一步外溢，才有飲食、零售等行業的繁榮。

倘若類似的戰爭爆發在亞太，類似的制裁施加在中國上，旨在切斷中國和世界經濟的聯繫。那香港還能剩下甚麼？

卓憲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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