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首認「戰狼外交」 研判西方必衰弱 鬥爭思維佔上風

本月10日（星期四）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回應德國《每日鏡報》報導時，首次以官方立場回應「戰狼外交」指控，稱「中國不主動惹事，但也不怕事，不會被脅迫訛詐。」，又表示「如果維護正當合法權益、主權安全發展利益，做戰狼又何妨」。2012年習近平上台後，中國外交路線逐漸由鄧小平時代一路延續的「韜光養晦」，轉向「奮發有為」。除了更積極領導國際事務，對外姿態也轉趨強硬。外交部今次表態，某種程度為這樣的外交轉向背書。

戰狼外交源自鷹派外交官

華春瑩在記者會上先後用動畫片《獅子王》中角色辛巴和霍元甲比喻中國，質疑「不知西方如何評價那個可愛的小獅子，在各種懷疑、責難、打擊當中成長和成熟起來的辛巴」，稱西方國家利用疫情將中國污名化，打壓中國企業等作為，都非中國主動挑起衝突。她又引述《大俠霍元甲》主題曲中「因為畏縮與忍讓，人家驕氣日盛」一句，稱如果中國「打不還手、罵不還口」，必將被西方國家扣上污名化帽子，持續威脅和訛詐。

不過翻查歷史，早在今次新冠疫情爆發，美國等西方國家同北京關係惡化前，一部分中國鷹派「外交官」已被人稱為「戰狼」。2018年，有在瑞典旅遊的中國家庭和酒店發生爭執，引來中國駐瑞典大使館強勢介入譴責斯德哥爾摩警察；但最後爭議卻被證實為遊客「R著數」不成而起，侵犯人權的指控也屬子虛烏有。過去兩年，中國駐瑞典大使桂從友更是爭議不斷，從「瑞典再指控新疆問題就不要想做生意」，到「瑞典像48公斤級別矮子妄圖挑戰86公斤級的中國」，言論頻頻發酵，令瑞典國民對華印象跌至谷底。

另一位人們熟悉的「戰狼外交官」當屬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。近來他利用個人Twitter 轉發漫畫，諷刺澳洲軍隊在阿富汗的暴行，一面引發中國網民和不少發展中國家網民叫好，另一方面卻也「凝聚」澳洲和美國、紐西蘭、及歐盟盟友關係。今年3月，趙立堅在個人Twitter上暗示新冠肺炎緣起美國，試圖轉移外國對中國在肺炎初期應對不利的批評，同樣「引發國內支持，惡化同西方關係」。而這樣的論述方式，隨後更成為中國大外宣的主旋律。

事實上，中國外交部內一直存有「鷹派」和「鴿派」。桂從友和趙立堅，前者出身中共理論研究部門，後來一直負責俄羅斯和前蘇聯國家外交工作；趙立堅任發言人前，則有八年巴基斯坦工作經驗。兩人接觸的大多屬同中國友好國家，亦師承毛澤東時期「團結亞非拉，同帝國主義鬥爭」的外交風格。

至於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，前駐法大使、外交學院校長吳建明則屬「鴿派」。他們大多了解西方國家政治脈絡，主張「韜光養晦，避其鋒芒」，從而潛移默化影響西方輿論，將敵人變為朋友。但在中國和西方世界關係日益惡化的當下，他們的騰挪空間也隨之收窄。

誰選擇了「戰狼外交」

中國外交日趨「轉鷹」一大主因，乃今次新冠疫情在歐美爆發，強化了中共的「道路自信和制度自信」。當局愈發相信國家對社會的強力干預，和綿密的基層政權網絡既能維持穩定和經濟發展，又能維護社會團結。而西方社會在疫情衝擊下則「不堪一擊」，經濟社會發展停滯同時，種族、貧富等矛盾被激化，國家不可避免將陷入衰退。這種「中國將在持久戰中獲勝」的想法，壓倒了去年中美貿易戰時，部分人對「中國可能面臨西方包圍絞殺」的恐懼。

根據同樣邏輯，中國的「戰狼外交」不僅具備相當民意基礎，也幫助中共「出口轉內銷」鞏固民意支持。今年1月下旬武漢新冠疫情爆發後，中國互聯網上一度充斥對當局的激烈批評。但隨著疫情中心3月後從中國轉向歐美，中外應對疫情的能力差距，令中共獲得國民尤其是年輕人的普遍支持，更激發對本國國力和政治制度的高度自信。「敵弱我強」的認知下，國民自然願意支持較強硬的外交聲音。另邊廂，西方國家越是反應強烈，反而能在民間強化「中國觸及西方痛楚」的印象，強化政府威信。

但不可否認，「戰狼外交」雖然壯大了國內聲浪，卻普遍增加西方國家民眾對北京的負面影響。在北京和內部民意雙重壓力下，包括澳洲、英國、加拿大在內的「五眼國家」逐漸倒向美國一方，加之拜登旨在藉多邊主義拉攏盟友，間接壯大了美國的外交實力。至於原本想在中美間尋找平衡點的歐盟，也改以「美歐同盟」為優先，處理外交策略。而北京則進一步放棄「團結西方」的想法，專注在亞太地區擴展勢力，先後促成RCEP協議達成，又計畫透過「疫苗外交」增進和其他發展中國家關係。

然而，無論北京在外交口吻上再「戰狼」，實際動作上依然保持理性。年初曾有傳言稱中國將於八月在南海發動軍事演習，奪取台灣實際管治的東沙群島，但解放軍至今仍保持相當克制。至於中國對澳洲的貿易施壓，涉及的貨物品類也只佔雙邊貿易2%，象徵意義大於實質。相比挑起大規模衝突，北京未來的外交主軸仍將是「維持和平發展環境，壯大自己」，以求進一步縮小和美國的國力差距。

Text by BusinessFocus Editorial